□ 晓舟  小婕

      张森才1968年出生于广东四会，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，非物质文化遗产四会玉雕代表性传承人。现任中国工艺美术协会玉器专业委员会理事、广东省工艺美术协会副会长、四会市工艺美术协会创会会长。

      原料决定市场
      在四会玉鼎记的展示橱窗，记者见到了不一样的玉雕作品，这里不仅有翡翠雕刻品，更多的是用多色彩的印度玛瑙雕刻的各类可爱的小摆件，惟妙惟肖的作品在向你讲述各自美丽动人的故事。
      张森才大师是玉鼎记的董事长，谈到自己的作品，他高兴地表示，一般的玛瑙的色彩单调，表现力不强，用这样的材料雕刻，非常考验雕刻师的整体综合素质；而色彩丰富的印度玛瑙，很容易启发雕刻师的灵感，因而受到四会雕刻师的喜爱。大约在2015年左右，印度玛瑙在四会流行。张森才认为，雕刻行业有一个自我调整的能力，会根据原料价格而呈现出自己的市场需求。2014年，正值翡翠市场价格高位时期，这对以摆件雕刻为主的四会来讲，因为作品成本价格太高，而导致库存压力已很明显。恰在此时，价格合适的印度玛瑙进入了雕刻师的视线，成为热捧的原材料。
      至于市场对印度玛瑙的认知问题，张森才并不担心。他认为不需要去特意宣传印度玛瑙，去提高认知度，只要雕刻师用玛瑙雕刻出受市场欢迎的作品，市场自然就会去认知它。这是产业自主的一种机制，自身免疫的一个能力。
      一般来讲，新产品面世要经历推广、认识、接受，再上升的这样一个过程，但这似乎并不适用于工艺界。张森才说，只要雕刻的工艺好、设计好、价格合理，自然会吸引消费者。像玛瑙雕刻摆件，现在在四会市场上都无法买到现货，厂家也没时间做订单，基本上就是一个卖家市场，卖家有什么，买家就买什么。
      张森才认为，原材料的品种和档次并不是限制市场的重要因素。因此他并不刻意追求高端原材料，对于原材料的采购，他重视的是文化价值而不是材料的材质价值。材料所拥有的价值理念是固定的，但可以通过文化价值来延展作品材料的价值。所以张森才有时选取的材料虽不贵重，却有韵味。一件好的产品，能够通过文化、通过作品故事，提升作品的附加值。

      四会玉器市场的变化
      回想起2013年的翡翠市场，张森才说，当时的翡翠，本来只值一两万的原材料，炒到十万、二十万的价格。受此影响，从2013年以来，以前想在玉石行业里以最少的资金、最短的时间，赚最多的钱的厂家，已经被淘汰了。目前经过最新的市场调整，能够生存下来的厂家都是具有理性的，是现在四会真正的生力军。
张森才表示，现在四会市场回暖是必然的，因为原材料在近一两年便宜了，翡翠成品价格也下降了，不少工厂也重新开张。即便这样，现在四会的工厂还是比以前少一半左右。张森才认为，虽然有极少部分翡翠品种的价格上升了，但一个品种不能代表一个市场，不能以偏概全。市场不是一件货、一种材料撑起来的，让普罗大众消费得起，工厂买得起材料、能做出东西供应市场，这才是真正的市场。
      至于工厂的回归会不会引起恶性竞争，张森才认为不会。因为目前回归的工厂生意也是不错的，基本都是现货现销，因为产品价格已经回归到接近2008年的比较合理的价格，合理的东西自然就会被消费者所接受。
      对于未来，张森才很乐观。他认为价格战还是会出现，但只局限在普通的统货范畴里。四会的雕刻技师的作品已经走向成熟，已经慢慢走向艺术道路的创作中来。他们不缺技术、不缺资源，不缺资金，就缺时间雕刻产品。现在别的地区不少老板都希望通过融资解决企业困境，但在四会却有所不同，不少厂家并不随意接受融资或是他人的资金投入，一旦接受他人的资金，受到的限制就会变多，需要去考虑创造业务提高利润的问题，这样一来资金反而变成包袱，影响自己艺术创作的发展。因此，在四会，大部分厂家是不愿意去寻求融资投资渠道的。
      张森才说，互联网的发展让网络平台成为众多销售渠道里很重要的一种，四会也是紧跟时代的步伐，开启了网络平台销售时代。玉鼎记的网络销售平台，主要走直播销售路线，消费主体大多数是80后，消费价位在几千块钱到小几万块钱的范围内。印度玛瑙、翡翠、阿拉善玛瑙、南红玛瑙、和田玉等都有各自的消费群体，但印度玛瑙基本没什么存货，一出货就售空。毕竟价格比较合适，消费者也容易接受。归根结底，行业要发展，最重要的还是要创新，回归创造力及生产力，没有创新和生产力的商家最终会被市场淘汰。
      谈起网络销售中所存在的退货问题，张森才表示这跟商家是否诚信经营有关系，比如照片和实物是否差距太大，商品详情描述是否失真，如果商家守信经营，货真价实，那么退货率是非常低的。

      玉雕人才储备的喜与忧
      据介绍，四会新生代雕刻师80后居多，拥有很强的理论基础，他们有智慧，能够直接把知识变成生产力。他们是非常有个性的，不愿意用3D技术去雕刻，更喜欢手工，讲究的是个人的创造力。3D技术只适合于那些对产品没有追求、想做市场统货的厂家。以艺术家性格进入玉雕行业的新生代，不急于追求人生第一桶金，而是首先追求产品的品质和形象，追求在市场上独领风骚或者鹤立鸡群的效果。虽然这批精英中有部分是从以前的旧加工厂里面出来的，还有那么一点旧思维，但他们懂得辩证，能够取舍，同样也是能够给玉雕行业带来不一样的风格。
      张森才很骄傲地说，新生代就是四会的代表和中流砥柱，也是中国最有创造力的一批工艺师。对于其他地方的工艺师，张森才从不认为之间会存在竞争或打击的关系，而是能够互相学习，互相取长补短的伙伴。
      但谈到四会未来的发展，张森才却忧心忡忡地说，虽然目前四会雕刻师80后居多，但是90后很少，00后更是没有几个进入到这个行业里来。尽管他也曾经为了培养人才去办学，但毕业的两三百人，只有寥寥几个留在行业里。
      张森才在去美院给学生上课时，却发现现在的大学生心思并不在学习上，逃课旷课，把大学当成享受的天堂，这让他颇感失望。虽然大学就业率挺高，进入珠宝行业的也不少，但主要从事商业上的工作，没有真正进入到雕刻行业。
      另一个让张森才感到担心的是人才的埋没。张森才说，在他接触的雕刻师里，有些技师手艺好，却因为性格内向、不善沟通与交际等方面而被埋没了。这些技师不会因为金钱而改变自己，不会因为金钱而放弃作品，虽然是少数，却也因此更为珍贵。张森才很关注这一少数群体，他们很年轻，把金钱看得很淡，坚定地追求艺术。
      张森才表示，如果自己有能力，会建立一个资金，去扶持这些人，让这些没权没势但有才华的人全心全意去雕刻出真正的艺术，把四会的文化传承下去。
      谈到对雕刻师的知识产权的政策，张森才说，以前四会的技师没有著作权意识，作品被商家购买后当作他们公司的作品。但现在技师已经意识到知识产权的重要性，会在产品上标明作者和产地，商家只拥有销售权，没有著作权。
      我们协会也在自己的平台上用心去推广每一个技师的形象，让消费者去了解和选择。目前四会注册的技师有两百多个，协会会先考核他们的技术水平，再跟社保局、政府方面合作，给他们评职称，这对他们入户、孩子上学很有帮助，有了这些条件，还可以承接一些政府项目。
      张森才认为，雕刻其实是一门很辛苦的行业，一项很辛苦的艺术，需要沉下心来，投入精力，花费时间，钻研工艺，研究石头；这些在外人看来很枯燥、很苦的事情，但是真正热爱雕刻的人却是享受整个过程，对他们来说却是幸福的事情。这些人才是真正具有工匠精神的技师。